当史仗义在人群里站着，抬头看着烟花绽放的那一刻，他觉得很安静。
他觉得眼前的景象像一段静音播放的视频，周围人群的喧哗，烟火炸裂时的声音都没能传到他耳里。这么热闹的时候，史仗义却不合时宜想起一些其他的东西。
想到夜晚的吧台里他要的一杯威士忌，杯子冒着冷气结着水珠，摇一摇是冰块撞上酒精的声音。想到家里那扇门门锁扭动，咔嗒一声，慢慢走进的是他的期待。又想到逆光的蓝色玻璃珠，光折而过，像现在他处在人群中的温度一样，又冷又无动于衷。
史仗义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，抬着头，嘴里呼出的白气升到他眼前，模糊了光亮的烟花。他脑子里漫无边际的想着东西，手在兜里攥着手机。天气太冷了，还是深夜，他攥着手机的手紧了些。
这场烟花持续了十多分钟，最后一朵炸开的时候，周围的人意犹未尽，互相说着新年快乐，语气热切得都要让周围的树伸出嫩叶。
之后人群三三两两的离开，史仗义抬着头看着又变黑的天空，在原地站了一会。又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看了下，什么都没有。史仗义呼出一口冷气，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。
太冷了，回去吧。
烟花没能让他觉得短暂的热，周围的人没能让他觉得兴奋。他就像他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一样，棱角冰冷，什么都没发生。
但还觉得空落落的，就像烟火绽开之后轻飘飘的往下坠。史仗义慢慢的走着，经过一条人行道，周围的树绕着暖黄色的灯，光打到他脸上，鼻梁有一道阴影。
“……仗义？”
烟花带着光往下坠，到了地上还弹了几下，掉了一地的碎光。
“仗义。”
史仗义回头的时候，觉得他脖子上的围巾，风衣的兜总算开始发挥了点作用。
他觉得暖和了。
来人说“你也来这看烟花吗？”“我刚给你打电话，结果那时候信号突然不好了，可能是太多人打电话了？”“你今晚吃的什么？现在饿了么，我请你吃宵夜吧。”
絮叨。
史仗义放开手里攥着的手里，一副很无奈的开口：“史艳文，要我提醒你吗？都8021年了，你不知道有短信发送这功能吗？”嘴角悄悄翘了点。
“总是要亲口说才有意义啊。”史艳文笑笑说。
史仗义反而岔开了话题，“你一个人来看？”
“是啊，你弟吃饭之后，和剑无极他们出去玩了。你哥太忙了，今天都没能回家吃饭呢。”
史仗义站在原地听着，不知想到什么，对着史艳文说：“走吧？”
“去哪？”
“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宵夜吗？中年人记性都这么差的吗。”说完自顾自的往前走。
史仗义迈的步子不大，没走出十步，听到后面开心的说：“仗义，新年快乐。”
他停下来，侧身看着一片暖光里的史艳文：“好啦好啦，快走吧，我饿了。”
然后等着史艳文走到他身边。
嗯，看了烟花，还拐到一顿夜宵，不差。史仗义这么想着，一边听着史艳文说话。
两个人慢慢走着，烟花坠在地上的光融化了，被脚步踏着。再带着些许烟火，从史仗义脚底钻进去，进了血管和血一接触，便蹦出火星和热，裹挟着氧气，泵进他的心脏里。他一点也不冷了。
“仗义啊，你都没和我说新年快乐。”
“说什么，先去吃东西好吗，站那傻站看我都要冷死了。”
“好吧好吧，那我们快点。”
“……但你真这么饿啊？”
“啰嗦。”
新年快乐都迟到了。
我才不要说。